作者
关山月
思念一个人到极致是什么感觉呢？看过一个评论：离去的那一瞬间通常不会让人感到悲伤。真正会让你悲伤的是打开冰箱的那半盒牛奶，那一个个被雨滴吵醒再难入睡的雨夜，那窗台上随风摇曳的植物，还有深夜里洗衣机传来的阵阵喧哗……直到我见到了他们，我才理解了这种感受。——是见山是你，见海是你，可惜人山人海全不像你。沿途与他车厢中私奔般恋爱再挤迫都不放开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令愉快旅程变悲哀她叫户次，他叫宫尾。她遇到他的时候只有18岁。那是青涩，是懵懂，是炙热，也是一见钟情。两个原本没有交集的人，因为学业打工，在百元店相遇。更奇妙的是，他们连生日都只差8天。而他们两个性格则完全相反：男生温柔、女生冷酷。却如磁铁一样，深深吸引着对方。宫尾形容第一次看到妻子户次的情形，他说「很怪」。她冷淡，从来不会像男生讨好献媚。可他偏偏就被这种「酷」劲吸引得无法自拔。户次是一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更刷新了宫尾一直对女生「温婉、柔弱」的印象。而且，户次冷酷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柔软的心，她喜欢编织，绣了很多小动物给朋友。恰好，宫尾也特别喜欢编织！哪有这样的你，哪有刚好适合我的你？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动心的事呢？就这样，宫尾陷入了一个叫做「户次」的陷阱，再也爬不出来，也不想爬出来。心甘情愿。可宫尾失落地想，这么酷的女生应该不喜欢自己吧。没想到，户次却对这个温润如玉的男生动了心。宫尾特别慌乱，感觉上天给了自己一个惊喜，甚至不敢置信地说：是因为我会做饭吗？陷入爱情的人就是又傻，又有点可爱。户次心想：算了吧，那么傻还有谁要他，还是我好心把他收了吧！谈了6年恋爱之后，户次这个独特的女生又做了一个非常「酷」的事情。向男友求婚！宫尾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同意了。他终于娶到了一见钟情的那个女孩。在日本，婚后女方要改姓男方的姓氏，但特立独行的户次不喜欢：凭什么要我们女生牺牲呢？宫尾想了一个办法，那我们猜拳吧，谁赢跟谁姓。果不其然！最后宫尾改姓了妻子「户次」的姓。再浪漫也不过如此了吧：从见你第一眼起，就想把你写进我的户口本里。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入赘」到你的户口本里！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生活就是这么猝不及防。以为的天长地久，却时短情长。他们打算结婚的时候，户次突然被查出胸口上长了一个小疙瘩。医生一开始检查是良性的，没有生命危险。可动完手术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恶性肿瘤！户次淡定地跟宫尾说：想后悔还来得及。宫尾一把揽住她：别想了，我一辈子都套牢你了！于是，两个相爱的人，牵起彼此的手，一起开始了抗癌之路。经过无数次的抗癌药和化疗，终于抑制住了癌细胞的扩散，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个人终于可以过上自己的小日子，他们经历过病魔缠身，更懂得珍惜当下的每一刻。
他们一起走遍大街小巷，用相机记录下生活琐碎的日常，拥抱彼此的脆弱与疲惫……
杨千嬅曾唱过：「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然而，天不遂人愿。
妻子户次26岁那年，乳腺癌再次复发。
医生告诉悲痛的宫尾：最多只有一年。
宫尾看着一脸期待的妻子，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个噩耗。
于是，他隐瞒了妻子，告诉她配合治疗就会康复的。
甚至为了缓解妻子的心情，他特意请了长假，带着妻子去旅行。
去妻子最喜欢的黑部水库，那里的天很晴朗，水蓝得像一幅画一样。去小网代森林，那里的森林、湿地都让人神清气爽……可渐渐地，户次发现，那些药对自己一点作用也没用。身子反而越来越累，脚步也越来越沉。她有了不好的预感，她问宫尾：我是不是活不长了？甚至威胁他说：不讲实话，我就不吃药了。宫尾差点被妻子逼出泪来。那天晚上，他搂着妻子哽咽着说：你要是不吃药，可能连2个月都活不到……一直很酷的户次面对死亡也照样很酷，她还安慰老公：我能在做完想做的事后死去，我究竟是被何等眷顾着！别担心，我会好好地过完不长的余生。谢谢你，陪我走完人生最美好的一程。我也不是大无畏我也不是不怕死爱你不用合情理为你亦当是平地但愿用直觉本能去抓住你最后的日子里，户次不得不住进了病房。她当时已经不太能行动了，可一想到老公，想给他留些什么。从来没有的力气，突然注入户次渐软的双臂。哪怕沿途病情再痛，无人可挡她路。面对万马千军都直冲，没有温柔唯独有这点英勇。去世前10天，她为老公绣了他最喜欢的马来貘。去世前3天，她还在为老公赶制围巾。我曾天真无畏，也曾赤诚爱你，可没想到今生遇见你，竟花光我所有力气。没什么可给你，但求凭这围巾。谢谢你风雨内，都不退愿陪着我。而最让人遗憾的是，宫尾没能见到户次最后一面。那天他如常地和妻子问好，去上班，突然在工位上接到电话说，妻子的呼吸和心跳突然停止……宫尾不敢相信妻子就这样离去，甚至没能见上她最后一眼。直到今天，他还记得当天妻子跟他说「一路顺风」。可再也没人跟他说「欢迎回家」。宫尾的一字一句里有彻骨酸辛的遗憾，有束手无策的不舍，更有哀思如潮的不甘……说好的一辈子，少了一秒都不是一辈子。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夫妻是什么？是肝胆相照的意气，是不离不弃的默契，也是铭心刻骨的恩情。以前宫尾以为失去最爱，自己也再难坚持下去。可他后来发现，他还要替户次照顾父母，还要替户次完成心愿，才能让她无牵无挂地放心离去。在失去户次的日子里，宫尾也努力地一个人生活。他重走他们一起走过的路，回味一起看过的风景。可惜，再也没有那个笑靥如花的姑娘。他认真烹调美食，可惜再也没有那个对着食物垂涎三尺的女孩。他还有许多无法扔掉的东西。像户次生前最后戴过的眼镜。像户次亲手刺绣的胸针。像这个承载着两个人无数回忆的沙发。因为看到这些，他才能提醒自己，她还活着啊，她曾经真实地存在在自己的生命里啊！对于宫尾而言：你如果是一场梦，我就是一阵风，梦不来就风，风便四散追梦。可唯有一件事，宫尾不再触碰，也是他曾经最爱的事：编织。因为妻子生前最后一件编织没有完成。他错过了妻子的最后一面，甚至无法亲口询问那是什么？没能陪妻子走完生命最后一秒……这成为宫尾最大的痛，也是今生无法言说的遗憾。「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亦可生。」
以前，我一直不知道用来形容时间的量词，也可以用来形容感情。直到我见到他们，才知道：原来爱的深浅程度真的可以用岁岁年年堆砌起来的。18岁相爱，25岁求婚，27岁阴阳相隔，用余生来忘记你，也记住你。难以深情共白头，幸好还有岁月可回首。人是一生错过，人是悲欢离合。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妨把它想象成，爱人早一步大结局，等待活着的人走完这条人生路，在岁月老去的尽头重逢。如果不是听说过爱情，多少人知道爱情？就让他们的故事，给曾经穷途末路的你一份希望，给现在苦苦坚持的你一份勇气，给明天努力追寻的你一份笃定。如果白头太难，那我祝你得偿所愿。-End-
作者：关山月，自由撰稿人，专栏作者，走人间世，写世间人。部分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长按